“现在朝堂之上,那些言官和御史正因为这次惨败而到处找人当替罪羊!您现在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啊!”
“我知道。”
汪-寅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但有些事情,光靠书信是说不清楚的。我必须当着陛下和满朝文武的面,将此战的真相和我们所面临的真正威胁,讲清楚,说明白!”
“哪怕要为此付出代价,我也在所不惜。”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因为他知道,如果不能让帝国的高层清醒过来,如果不能让他们意识到那个隐藏在幕后的、真正敌人的存在,那么,龙泣海渊的悲剧,很可能还会再次上演。
而下一次,震旦帝国,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就在南洋水师提督汪寅,带着兵败的屈辱和对未来的深沉忧虑,准备踏上前往巍京那条充满政治凶险的漫漫长路时。
巍京城内,那张由奸奇信徒精心编织的、名为“变化”的无形巨网,已经悄无声息地,将更多的、更深层次的权力节点,都笼罩在了它那充满了欺诈与混乱的阴影之下。
化变神宗的秘密领袖,“千面”万变,并没有因为龙泣海渊之战的“成功”而有丝毫的松懈。
在他看来,那场海战,不过是整个宏伟剧本的序幕,一场用来点燃导火索、吸引观众注意力的开场表演罢了。
真正的好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而这场好戏的舞台,就在巍京,这座看似坚不可摧、实则早已暗流涌动的帝国心脏。
“很好,很好。”
在那间依旧灯火昏暗、弥漫着奇异线香气味的茶馆密室里,“千面”万变看着面前黄铜占卜盘上,那代表着震旦帝国国运的红色能量流中,开始浮现出越来越多的、代表着猜忌、内耗和混乱的黑色丝线,发出了满意的嘶哑笑声。
“汪寅那个老匹夫,总算还没蠢到家,知道要回京城告状了。”
“不过,他以为他能改变什么吗?太天真了。”
“在他踏入巍京城门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落入了我们为他准备好的另一张网里。绝对让他有口难辩。”
密室内的其他几名核心信徒,也纷纷发出附和的怪笑。
“千面大人英明!”
那个身材矮胖、声音油滑的信徒,再次恰到好处地送上了他的马屁,
“我们安插在御史府,太常和宗正的棋子,早已准备好了数十份弹劾汪寅的奏折!罪名从指挥不当、损兵折将到通敌谋逆、祸国殃民,应有尽有!保证让他一进京城,就百口莫辩,直接下狱!”
“没错!”
另一个负责渗透兵部的、面容阴鸷的信徒也阴恻恻地补充道,
“我们还伪造了一些汪寅与那些西方蛮夷秘密通讯的证据,虽然粗劣,但在那些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皇族和鹰派将领眼中,已经足够了。”
“到时候,就算他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千面”万变满意地点了点头,但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屑。
“你们这些,都只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罢了。”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
“真正的渗透,从来就不是依靠这些虚假的证据和拙劣的构陷。而是要从根本上,扭曲他们的认知,腐化他们的思想,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按照我们的剧本,主动地走向毁灭。”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信徒,
“这段时间,你们在各自负责的领域,进展如何了?”
“回禀千面大人,”
一名负责渗透钦天监的、看起来仙风道骨但眼神却异常狡诈的老者,躬身说道,
“一切顺利。”
“我已经成功地说服了钦天监的大部分占星师和观星官,让他们相信,此次龙泣海渊之败,乃是‘南斗失位,凶星犯帝’的天象示警。”
“哦?”
“千面”万变来了兴趣。
“我告诉他们,”
老者脸上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南斗,主生杀大权,代表着帝国南疆的军事力量。南斗失位,正应了此次南洋水师的惨败。”
“而‘凶星’,则是指那些来自西方的、信奉异端妖法、浑身散发着不祥白光的长耳朵蛮夷。‘凶星犯帝’,则意味着他们对天朝的觊觎和威胁,已经迫在眉睫!”
“为了禳解这次凶兆,也为了重振帝国声威,”
老者顿了顿,声音中带着一丝蛊惑,
“我们必须以更强大的力量,给予凶星迎头痛击!否则,国运将持续衰败,甚至可能动摇龙帝留下的万年基业!”
他将一场军事上的失败,巧妙地包装成了一场关乎国运兴衰的天命之争,将主战的基调,上升到了无可辩驳的神圣高度。
“很好。”
“千面”万变赞许地点点头,
“利用天命和预言来操控人心,这确实是吾主最喜欢的手段之一。那么,丹鼎司那边呢?”
他看向另一名负责渗透丹鼎司的、身材干瘦、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浓烈药草和矿物粉末气味的信徒。
“回禀大人,”
那名信徒的声音沙哑,如同两块石头在摩擦,
“丹鼎司那些沉迷于炼制丹药、追求长生不老的老家伙们,最好糊弄了。”
他发出一阵怪笑,
“我告诉他们,那些西方蛮夷的血液中,蕴含着一种奇特的、能够延年益寿、甚至返老还童的精灵精华。因为他们是所谓的长生种。”
“虽然这东西直接服用有剧毒,但如果能配合我们丹鼎司秘传的炼丹之术,以及一些特殊的、来自地下的阴性材料——比如鼠人的骨粉和脑髓——进行中和炼化,就有可能炼制出传说中的九转还阳大丹!”
“您是没看到啊,大人,”
他兴奋地搓着手,
“那些老家伙们一听到长生不老这四个字,眼睛都绿了!现在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天天吵着嚷着要朝廷多抓一些长耳朵蛮夷回来,给他们当炼丹的药材!”
“他们甚至还联合起来,向陛下上了一份万言书,痛陈西方蛮夷的药用价值和发动战争的必要性!”
这番话,让密室内的其他信徒都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哄笑。
用虚无缥缈的长生不老药作为诱饵,将一群本应与世无争的炼丹方士,也变成了狂热的主战派,这种手段,确实有变化之主的风格。
“很好。”
“千面”万变再次表示满意。
他知道,无论是利用天命来煽动恐惧,还是利用长生来挑起贪婪,其本质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牢牢地控制住这个帝国权贵阶层的思想和欲望,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自己所用。
“除了这些,”
“千面”万变继续问道,
“对于那些依旧保持着理性和怀疑态度的中间派,以及那些可能忠于汪寅的老部下们,你们又有什么安排?”
这时,那个身材矮胖、声音油滑的信徒,也就是负责渗透宫廷内部,特别是那些宦官和女官势力的家伙,一脸谄媚地凑了上来。
“大人放心,这些奴才都安排妥当了。”
他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阴险的光芒,
“对于那些不听话的家伙,我们自然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听话。”
“我们通过一些特殊的渠道,搞到了一些来自遥远南方雨林那些妖龙余孽的小玩意儿。”
他从宽大的袖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由黑色陶瓷制成的瓶子,里面似乎装着某种无色无味的液体。
“这是忘忧蛊,”
他用一种近乎炫耀的语气介绍道,
“只要在酒水或饭菜里滴上那么一小滴,即便是意志最坚定的人,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精神恍惚,容易接受暗示,并且会逐渐忘记一些……不该记住的事情。”
“我已经让手下的那些小太监和小宫女们,将这些忘忧水,悄悄地掺入那些中间派大臣和汪寅旧部的日常饮食之中了。”
他发出了一阵尖细的笑声,
“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变成只会点头称是、对我们言听计从的奴才了。就算汪寅回来,在他们面前痛陈利弊,他们也只会觉得,那是在听一个疯子讲胡话。”
好恶毒的手段!
在场的其他信徒,都为此鼓起了掌。
这种从精神层面直接摧毁一个人的意志和记忆的手段,远比单纯的肉体消灭要可怕得多。
“做得不错。”
“千面”万变对这种阴损手段,表示了高度的赞赏。
“记住,我们要的,不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充满了反对者的巍京。我们要的,是一个团结一致、同仇敌忾、并且狂热地渴望着战争的巍京!”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信徒,声音变得庄严而充满蛊惑,
“现在,战争的火焰已经点燃,内部的障碍也即将被清除。”
“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那个最佳的时机到来。”
他看向密室角落里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身影,那是负责与南极混沌荒原的变化灵进行联络的信使。
“告诉变化灵,让他加快速度。”
“千面”万变命令道,
“震旦国内的舞台已经搭建完毕,就等他带领着那支伪装好的‘精灵大军’,华丽登场了。”
“我要让震旦的皇帝,在看到他南疆最富庶的郡县被‘高等精灵’的铁蹄践踏之后,彻底失去理智,再次发起攻击,只要我们再帮助那些愚蠢的阿苏尔击败这个愚蠢的天朝几次,他必然会将镇守长垣的最后精锐,也投入到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中来。”
“到那时,”
“千面”万变的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充满了扭曲与变化的期待,
“吾主的大计划,就将迎来真正的高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