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冰冷的河水瞬间吞没了两人。
沈今棠像片落叶般被激流卷走,后脑在落水时重重磕上暗礁,整个人顿时软绵绵地沉向幽暗的河底。
顾知行被湍流冲得连翻几圈,左臂传来钻心的疼,好像是左胳膊的骨头裂了。
血雾在浑浊的水里散开时,他睁着被水刺得通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前方那道逐渐下沉的青色身影。
“棠……棠!”河水呛进喉咙,破碎的呼唤变成一串气泡。
他发狠地蹬开缠住双腿的水草,伤口被水流撕扯得皮开肉绽。
三丈、两丈、一丈……
每次快要触到那人飘散的衣带,汹涌的暗流又把他们扯开。
有根断裂的枯枝迎面扎进他肩膀,他竟借着这股锐痛清醒过来,指甲抠进河床的淤泥里往前爬。
指尖终于勾到沈今棠腰带时,顾知行整条胳膊已经痛到失去知觉。
他哆嗦着扯下自己浸透血的腰带,将两人手腕死死缠在一起,打结时牙齿都在打颤。
“别……别怕……”
一个巨浪劈头砸下,他本能地转身用背脊挡住昏迷的人,后心突然撞上尖锐的礁石。
剧痛炸开的瞬间,他模糊看见绑在一起的手腕被水流冲得晃了晃,缠得死紧的布条勒进皮肉里。
黑暗漫上来的时候,他还在用最后的力气把沈今棠往怀里带,试图护住她。
河水裹着两人沉沉浮浮,绑在一起的手像段苍白的浮木,在血色漩涡里时隐时现。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知行只知道自己是被刺骨的寒意冻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喉咙里呛出一口水,眼前天旋地转,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腕,立刻感觉到一阵紧绷的疼痛——那条浸透血的腰带还死死缠在他和沈今棠的手上,勒得皮肉青紫,几乎陷进骨头里。
他慌忙解开,沈今棠的手腕已经泛着骇人的淤痕,指尖冰凉。
她的脸色惨白,嘴唇泛青,后脑勺的血迹干涸了,却仍能知道流了不少的血。
难道是不小心撞到了水里的岩石?
顾知行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怎么就没能护好她呢?
“沈今棠?”
他拍了拍她的脸,试图叫醒她。
但是沈今棠却没有半点反应。
顾知行心底一沉,声音发颤:“棠棠?醒醒……沈今棠!”
还是没有反应。
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踉跄着站起来,双腿发软,差点又跪下去。
他咬牙稳住身形,跌跌撞撞地往岸上走,湿透的衣衫沉重地贴在身上,每走一步都像灌了铅。
河边零星有几个洗衣的妇人,见他浑身是血,怀里还抱着个昏迷不醒的姑娘,纷纷避让,眼神里满是惧意。
他顾不得那么多,嘶哑着嗓子问:“医馆……医馆在哪儿?”
没人回答。
一个老妇皱眉摆手,像是怕沾上晦气,拉着身旁的孩子快步走开。
顾知行喉咙发紧,眼眶发热,却不敢耽搁,抱着沈今棠跌跌撞撞地往镇子里跑。
路上行人见他这副模样,纷纷侧目,有人指指点点,有人干脆绕道而行。
他不管不顾,见人就问:“大夫在哪儿?求你们,告诉我医馆在哪儿!”
终于,有个卖菜的小贩看他实在狼狈,抬手指了个方向:“前面左转,再走两条街,有个回春堂。”
顾知行连谢都来不及说,抱着沈今棠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