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下子只剩下风声与火堆里偶尔爆裂的声音。

秦苍仍然保持着倒地的姿势，耳朵紧紧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直到他确认敌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缓缓地起身，眼中闪烁着一丝寒光。

他走到干草堆前，轻轻地拍了拍。

“小虎，出来了。”

干草轻轻一动，小虎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脸上布满了汗水与灰尘，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哥，太险了……”他低声说，声音里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敬佩。

“老秦，我去。”小虎忽然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股拗劲儿，像寒夜里硬挺着的枯枝。

秦苍侧头看了他一眼。小虎脸上还带着没褪尽的稚气，但眉宇间透出的那份坚毅让他略微皱了皱眉。他拍了拍小虎的肩膀，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听我的，等天黑透了咱俩一块摸过去。”

小虎抿了抿嘴唇，眼里却闪着倔强的光。“老秦，我一个人快点，回来也快。你要是跟着，我怕动作大了被他们听见。”

秦苍心里一动。小虎说得没错，这片山林里，鬼子和伪军布防严密，稍有风吹草动就容易引起警觉。小虎身形灵巧，动作也比自己利索许多，要找条安全的路线，他确实是最佳人选。

可心里那股不安却像扎进肉里的刺，拽得他难受。

他沉默了一瞬，终于低声道：“行。但记住，先看，不要动手。遇到情况，就地隐蔽，别逞能。”

小虎重重点头，握紧了手里的枪，眼中闪着光。他把身子贴着地面，像一条敏捷的蛇，一点点向前游去。秦苍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心头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山林间的风渐渐停了，只剩下树叶沙沙作响，仿佛也在窃窃私语。

秦苍贴着地面，一点点挪到一块青苔覆盖的大石后，屏息凝神，眼睛死死盯着小虎消失的方向。

小虎的身影时隐时现，偶尔被一缕月光勾勒出瘦小却坚定的轮廓。他动作极轻，脚下几乎没有声息，只在草叶上留下一点微不可察的痕迹。

“快点，快点回来……”秦苍心里默念着，掌心微微冒汗。

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每一秒都像磨在心头的砂纸，粗糙得发疼。

忽然，林子深处传来一声微弱的动静，像是有什么踩断了枯枝。

秦苍的心猛地一揪，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恨不得把自己的视线化成一张细密的大网，把小虎牢牢罩住。

又过了片刻，一阵低低的鸟鸣声响起，那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

秦苍心里一松，身子却绷得更紧。他看到小虎正快速地往回撤，每一步都踏得极稳极轻。但就在这时，小虎忽然顿住了，整个人像石雕般僵在原地。

秦苍的心几乎跳出嗓子眼。

顺着小虎的目光，他看到一队鬼子正从小路另一头慢慢巡过来，脚步沉稳，目光警惕，步枪上刺刀闪着森冷的光。

小虎伏在一片矮灌木后，脸色苍白，却咬紧了牙关，一动不动。

鬼子离得越来越近，空气仿佛都被凝固了。秦苍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轰隆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