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一直躲在维安身后的林小云儿一下子蹿了出来,挡在了他俩中间。这姑娘刚满20岁,老是把实验服当成披风似的甩来甩去,这会儿眼睛红红的,“你当年能背着扁教授在雪地里走二十里地,现在就能拿着船票逼他当逃兵啊?”
实验室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也不知道啥时候焊枪的嗡嗡声停了,就只有通风管道里的风穿过金属缝儿的时候,发出那种像呜咽一样的声音。
扁越人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接口协议,手指在泛黄的纸页上划过——那可是他和庄周一用钢笔写的初代代码呢,有些地方的墨迹晕开了,就像滴在宣纸上的眼泪似的。
“都别吵吵了。”他声音轻轻的,可就像一块重重的石头砸进水里似的,“我要去云梦泽。”
墨晓白把船票在手心都揉成一团了。
他瞅着扁越人转身去摆弄定位仪的背影,一下子就想起了三十年前的毕业晚会。
那时候啊,他们都挤在破破烂烂的宿舍里煮火锅呢。庄周举着个漏勺就说:“等我成了大科学家啊,我得在每个平行宇宙都给老扁留一间实验室。”扁越人呢,夹着煮得稀烂的白菜就回他:“你先把漏勺拿稳咯。”
再后来呀,他们确实都成了科学家,但是再也没有凑在一块儿煮过火锅了。
夜色慢慢渗进实验室的时候,定位仪终于是发出了清脆的滴鸣声。
扁越人背起装着应急物资的帆布包,临出门的时候,回头朝着维安笑了笑说:“帮我把初代协议收到保险箱里去,可别再让小云儿翻出来折千纸鹤了。”维安很用力地点了点头,可等扁越人一转身,他眼眶就红了。
王者峡谷夜里的风,卷着云梦泽的水汽就往领口里面灌。
扁越人打着手电筒,从断壁残垣里穿过,脚下的碎石子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还记得呢,庄周最喜欢穿那件藏青色的冲锋衣,衣服上有个口袋都磨破了,里面老是装着薄荷糖。
这时候啊,他的手电筒扫过一截锈迹斑斑的钢架,突然就停住了——钢架的缝隙里蜷缩着一个人,那件藏青色的冲锋衣都已经褪成灰蓝色了,帽檐下面露出来的半张脸烧得通红通红的。“老周?”扁越人跪在那满是碎石子的地上,声音哆嗦得厉害,都不成个样子了。
他把手伸出去,在碰到对方额头的那一刹那,差点就哭出来了。那额头烫得吓人啊,可不知怎么的,就是比二十年前在戈壁滩的时候,那个把仅剩的半瓶水递给他的人,要暖和好多好多倍呢。
庄周一则是在昏迷当中,还蹭了蹭他的手心,就跟一只冻得不行的小猫似的。
扁越人赶紧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裹在他身上,又拿应急毯把他俩裹得严严实实的。
老远的地方传来夜枭的叫声,他低下头,亲了亲庄周一头发丝上的霜花,轻轻地说道:“我来接你喽。”
在实验室里呢,维安眼睛盯着监控屏幕上那两个一跳一跳的热源点,手指不自觉地在桌面上敲打着。
林小云儿凑过来想看一眼,刚要张嘴说话呢,就被维安抬手给拦住了。
维安看着屏幕里扁越人背着庄周一步深一步浅地在废墟里走着的身影,突然就转身去翻抽屉,找出个战术背包来。这背包里装着微型定位器、医疗箱,还有半盒没吃完的薄荷糖呢。
“云儿啊。”她把背包拉链拉到头,“你明天跟扁教授说一声哈,他以后出门啊,得带个人一起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