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驾仪仗行至朱雀门前,谢婕妤与荣美人并肩立于妃嫔队列前执礼恭迎。
短短两月光景,荣美人先前被家族牵连的苦楚已烟消云散,但见她云鬓高挽,容光焕发,小脸显得愈发娇嫩。
这般转变,众人心知肚明。想来因李氏家主戴罪立功,荣美人不日便能重获圣眷,再续恩宠。
因刚回宫,诸事纷杂,孟姝等随行嫔妃都需安顿,因此回銮后例行的纳凉宴便安排到了酉时。
待恭送太后銮驾往慈宁宫,皇上亦起驾福宁殿理政,皇后凤目微扫,温言道:“诸位妹妹想必乏了,今日便先散了罢。”说完,扶着杏雨的手往仁明殿去了。
众嫔妃敛衽行礼恭送,待皇后走远,孟姝与纯妃二人正欲回会宁殿,却见谢婕妤款步上前。
“孟姐姐,”谢婕妤笑意盈盈道:“皇上先前特意嘱咐妾身督管灵粹宫修缮事宜。姐姐若觉不合心意的地方,妾身再回禀皇上,让内务府的人重新规整。”
一旁的曲才人闻言,幂篱下的表情一呆,不着痕迹地离谢婕妤远了些。
荣美人朱唇轻启,娇声道:“怎么?谢姐姐这是协理六宫的瘾还没过够呢。如今纯妃娘娘回宫做主,哪里还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气氛骤然凝滞,谢婕妤微感窘迫,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纯妃听了‘回宫做主’这四个字,眉心微蹙。
孟姝开口道:“有劳谢婕妤挂心。我本就是个随性的,一应陈设但凭皇上安排便是。”
谢婕妤面色稍霁,低垂着眼帘没有再作声。
孟姝缓缓侧身,看向荣美人:“荣美人的话不妥,纯妃娘娘蒙圣恩协理六宫,行事皆按宫规、循祖宗成法。依你方才所言,倒似要越矩而行,岂不辜负了皇上托付之重?”
荣美人本只是看不惯谢婕妤的作态,忙向纯妃解释道:“娘娘明鉴,妾身并无此意。方才一时失言,还望纯妃娘娘恕罪。”
“荣美人年轻气盛,本宫自不会计较,只是有些话出口前莫忘了思量思量。”
荣美人福身称是,纯妃当先与孟姝先回了会宁殿。路过太液池,孟姝吩咐夏儿先行带着箱笼去灵粹宫安顿。
会宁殿前。
孔莲嬷嬷(原先周太后宫里的掌事嬷嬷)领着留守的小元子、明月几人早已在殿门外候着,远远的望见纯妃几人,明月提着裙角当先迎了上去。
“娘娘可算回来了!”她皱着小脸,委委屈屈的向纯妃行礼,梦竹蕊珠见了忙上前安慰。
纯妃看着这一幕不禁莞尔,承诺道:“若下回还有机会,定带着你同去。”
明月咧嘴一笑,絮絮道:“孔嬷嬷每日都让奴婢们仔细打扫着,就盼着娘娘们能早些回来,冬瓜昨儿回来,现下正在灵粹宫那头帮着归置物件。”
一行人说说笑笑进了后殿花厅,梅姑姑带着蕊珠几个安置箱笼,纯妃则唤了孔嬷嬷三人到书房问话。
“这两个月宫里可有什么动静?”
孔嬷嬷回禀道:“娘娘安心,会宁殿一切如常。留在宫里的嫔妃们也大都安分。修仪娘娘素日只在自己宫里养胎,从未外出过一步。倒是沈婕妤...”她略作迟疑,“时常与曲宝林往来。”
纯妃听到这儿,疑惑道:“沈婕妤自有孕后,一向眼高于顶,如何会与曲宝林搅在一处。”
孟姝眸中闪过一丝思量:“这倒不稀奇,沈婕妤最喜被人奉承,想是曲宝林投其所好罢。”
不过她也隐隐觉着奇怪,沈婕妤这一胎若当真稳固,今日迎驾这等要紧场合断不会缺席才是。方才怎未见她身影?
小元子接话道:“娘娘说得正是,奴婢常在外行走,曾在太液池附近见过两人同游。曲宝林...不仅亲自为沈婕妤执扇遮阳,更是连帕子都要用熏香熨过才递上,瞧着极是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