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荣国府内灯笼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映照着青石板路,雨后的空气带着几分清冷。
宝玉站在贾母院外的回廊下,手指紧紧攥着衣角,额上渗出细汗,眼神游移不定。
琪官的话如阴云般在他脑海中盘旋.
贾琮并非贾家血脉,他的崛起与贾家的衰落……
这些言语如刀,刺得他心神不宁。
“老太太若是知道……”
他喃喃自语,抬脚欲迈进院门,却又猛地顿住,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可若此事为假,我岂不是……”
他咬紧牙关,踌躇不前,似被困在进退两难的泥沼。
正踌躇间,院门“吱呀”一声轻响,鸳鸯提着灯笼走出来,昏黄灯光映得她面容柔和。
她一眼瞥见廊下徘徊的宝玉,惊讶道:“宝二爷?您怎么在这儿站着?老太太刚还念叨您呢。”
宝玉浑身一颤,像是受惊的兔子,竟转身就跑,脚步凌乱,衣摆在风中翻飞。
“二爷!”
鸳鸯不明所以,追了两步又停下,满脸疑惑,灯笼在她手中微微晃动。
院内传来贾母苍老的声音:“鸳鸯,外头是谁啊?”
鸳鸯回头答道:“回老太太,是宝二爷,不知怎的,见了奴婢就跑……”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
贾母叹了口气,语气中透着几分宠溺与忧虑:“这孩子,近来总是神神叨叨的。罢了,由他去吧。”
宝玉跌跌撞撞冲回院子,额头撞上廊柱也浑然不觉,痛楚未及心头,便被更深的惶恐覆盖。
“二爷!”
袭人正在院中晾衣裳,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眼中满是担忧,
“您这是怎么了?”
宝玉眼神涣散,一把抓住袭人的手腕,声音颤抖。
“袭人,你说……贾琮他……会不会根本不是我们贾家的人?”
他的目光灼热,似要从她脸上寻到答案。
袭人闻言脸色大变,手中的木盆“咣当”掉在地上,滚出几尺远。
她慌忙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二爷!这话可不能乱说!”
她的声音急促,带着几分惊惧。
“你从哪儿听来的?”
袭人强自镇定,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安。
她想起贾琮曾让她盯着宝玉的言行,心中警铃大作。
宝玉甩开她的手,踉跄着走到石凳旁坐下,双手抱头,声音低沉。
“琪官说……他在忠顺王府听到风声……说琮三哥的身世有问题……还说贾家这些年的事都太巧了……”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魔怔,似已被这些言语蛊惑。
袭人听得心惊肉跳,背脊发凉。
她深知此事若传出去,不仅宝玉要遭殃,她这个知情不报的也难逃干系。
想起贾琮那双锐利的眼睛,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二爷!”
她急得跺脚,眼中泛起泪光,
“那琪官是什么人?不过是个戏子!他的话怎能轻信?再说,国公爷对咱们府上……”
她试图劝阻,却见宝玉眼中血丝更甚。
“可他说得有理啊!”
宝玉猛地抬头,声音嘶哑,
“自从琮三哥得势,大伯被圈禁,母亲进了家庙,宁国府被抄……就连老太太现在都向着他!”
袭人急得泪水打转:“二爷!您想想,赦老爷是自己犯了事,太太是因为巫蛊之术,宁府更是罪有应得!这些哪能怪到国公爷头上?”
她声音哽咽,试图唤醒宝玉的理智。
宝玉却听不进去,魔怔般念叨:“不行……我得告诉老太太……得防着他……”
他起身便要往外走,脚步虚浮。
袭人一把拉住他,声音急切:“二爷!您冷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