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能存放东西的,他一样也不错过。
最终,他在床榻深处的一个暗格里翻出了一封信。
这地方怕是连雅欣都不知晓。
唯有他们夫妻,心知肚明。
这是一封留给陈二老爷的信,陈二太太亲手所写。
他飞快展开,动作太仓促,甚至还差点撕坏了一角,最终抖着手打开,却看上头第一句是——夫君亲启,与你成婚十数载,今怕是缘尽。虽并非良缘一段,到底夫妻多年,我终究不忍你也同我一般,过往匆匆多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如今再说什么求你原谅也是徒劳无功……
轻声呢喃着,他眼前一片模糊。
抬眼又望向那梳妆台,依稀间仿若见到了新婚那一夜。
红烛高台,喜服加身。
屋外是嬉闹喧嚣,屋内静静坐着的、是他的新娘子。
掀起盖头的那一刻,她娇羞婉转,眼波如水,轻轻唤一声:“夫君……”
原来,不是没有过夫妻恩爱的时候。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了的呢?
陈二老爷已经记不清了。
夫妻一场,他连妻子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没想到那一次狱中相见,就是此生最后一眼……
他的喉咙里发出不受控制的嗬嗬声,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手捧着书信几乎站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床凳上。
书信底下,掉出几张地契来。
他也看清了那信里的最后一句:好好活着,就算为了咱们的女儿,你也要好好活着,你要记得你是雅欣的爹!
瞬间,陈二老爷眼底的光一下子被点亮了。
雨匆匆,风阵阵。
雅欣抵达张家时,张老太君早已等得心焦难耐。
听丫鬟来报,她连忙起身:“赶紧带着姑娘去换身衣裳,用热水泡一泡!别叫染了风寒!姜汤送去了么?”
丫鬟忙回:“老太君别着急,姑娘身边自有老练的嬷嬷伺候着,热水热茶也都是一早儿就备下的。”
张老太君深吸一口气,重重坐了回去,摇着头苦苦道:“哪里能不着急……”
女儿之死,几乎伤透了她的心。
还好,女儿还留下了一个孩子,这便是她唯一能有牵挂的人了。
待雅欣梳洗得当,来给张老太君请安,祖孙二人相视一眼,便抱头痛哭。
“外祖母……”雅欣将脸埋在张老太君的怀里,泣不成声。
张老太君却不出声响,任由老泪纵横,湿透了胸前的衣襟。
白发人送黑发人,有多苦……唯有经历者自己才清楚。
哭了好一会儿,张老太君才用帕子替外孙女擦了擦泪痕:“事情可办妥了?”
雅欣点点头:“祖母,父亲,还有大伯父他们都回来了。我已将母亲吩咐的,一一告知。”
“好好……”张老太君定了定神,“既如此,我们这边也要赶快了。”
话音刚落,张家兄弟俩一前一后进来。
他们向母亲回话,汇报了如今的进展。
张老太君连连颔首:“做得不错,有些细微末节的就随他去吧,横竖也没多少银子,总归比不上咱们一家子的性命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