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白炽灯管在头顶发出电流声,我盯着手中的借书卡,1942年的油墨气味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指腹擦过卡片上的奠字水印,皮肤下突然浮出与卡片相同的凹凸纹路——那是雾魇镇血咒祭坛的轮廓,此刻正以我心口为中心,在皮肤上缓缓展开。
手机第 17次震动,辅导员的来电显示被我按灭。镜中倒影里,我脖颈处的勒痕已淡成浅灰色,却在每次照镜子时变成血色,像条活物般在皮肤上蜿蜒。路过洗手间时,隔间传来指甲抓挠瓷砖的声响,门底渗出的不是水渍,而是沾着纸钱碎屑的污水。
\"白朔,你脸色好差。\"
陈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见他抱着一摞《楚辞》,书脊上的烫金字在他掌心化作血月图案。他递来的笔记本里,夹着张泛黄的信纸,纸面中央印着我的指纹,周围环绕着七百个小楷\"奠\"字,正是焚纸楼每间房门口的印记。
\"昨晚我梦见你在镜渊守墓。\"他凑近时,我闻到他身上有焚烧尸油的气味,\"每个墓碑上都刻着你的名字,而你穿着红旗袍,举着青铜镜,对着血月笑。\"他突然掀开袖口,手腕内侧烙着与我相同的祭坛纹路,\"你说,我们是不是早就死在 1942年的焚纸楼大火里了?\"
我猛地推开他,踉跄着撞进楼梯间。墙面的安全出口指示牌在视野里扭曲,箭头指向的不是出口,而是镜渊深处的青铜棺。当我低头看自己的手,发现掌纹间嵌着细小的镜片碎片,正是第八章镜中血祭时炸裂的铜镜残片,此刻正在皮肤下发出微光。
回到宿舍,床头的青铜小镜不知何时复原,镜面上凝着水珠,倒映出雾魇镇的清晨——红旗袍女子站在城隍庙废墟上,手中举着我的断剑,剑刃上滴血的方向,正是我现实中的位置。镜中突然浮现血字:「三器归位,守镜人更替,今晚子时,镜渊门将为你敞开」。
子夜时分,宿舍的镜子准时泛起涟漪。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对我微笑,然后转身走进雾气弥漫的镜渊。当我伸手触碰镜面,皮肤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再睁眼时,双脚已踩在镜渊的青铜地砖上,四周悬浮着七百面碎镜,每面都映着不同时间线的我。
\"欢迎来到镜渊核心,第 77代守镜人。\"
书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抬头看见他的虚影缠绕在镜渊顶部的锁链上,那些锁链正吊着 1942年的焚纸楼残骸。他的脖子上没有勒痕,取而代之的是与我相同的祭坛纹路,\"三器逆祭后,血月诅咒被封入镜渊,而你,将成为新的守墓人,负责看管七百个轮回中的自己。\"
碎镜突然剧烈震动,其中一面映出现实中的陈墨。他站在我宿舍里,手中握着从镜渊带出的纸幡,正在用我的生辰八字折纸人。纸人的眼睛是两片碎镜,镜片里倒映着雾魇镇的血咒祭坛,而祭坛中央,正缓缓升起一口刻着我名字的新棺木。
\"他在重组血月道人的肉身!\"书生虚影突然变得透明,\"当年我没毁掉的纸幡残片,现在成了他复活的钥匙。白朔,你必须找到散落在现实世界的七百片镜渊碎镜,否则下一个血月之夜,你会被自己折的纸人杀死。\"
话音未落,镜渊深处传来棺材滚动的声响。我看见 1942年的青铜棺正在靠近,棺盖缝隙里溢出的不是尸臭,而是我现实中卧室的桂花香。当棺盖彻底打开,里面躺着的不是尸体,而是穿着现代校服的我,脖颈处的勒痕鲜艳如血,胸口正插着半片镜渊碎镜。
\"那是你在第一个轮回里的尸体。\"书生虚影叹了口气,\"每个守镜人都会有一具镜渊棺,用来存放自己在现实世界的肉身。但陈墨正在收集你的尸身碎片,他想让血月道人借你的身体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