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主角叫黄龙木。有一天,黄龙木来到一座破庙前。他伸手推开那破庙的木门,哎哟,掌心一下子就被门环上的锈刺扎破了,血珠子“滴答”就掉了下来。这血滴到了院子里的那株枯树上,嘿,你猜怎么着?那原本虬结的枝干,眨眼间就冒出了翡翠一样的新芽。更吓人的是,枝头垂落着一颗颗赤红的果实,半透明的果皮下,隐隐约约能看见人类指骨的轮廓,就跟蜷缩在里面似的。
这时候,一个白眉老僧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腕间的佛珠上串着九颗跟枝头一样的果实。老僧说:“此乃血菩提。食之可治百病,代价是替人还债。”黄龙木听了,下意识地攥紧了怀里的药包,想起病榻上咳血的母亲。他一咬牙,就把那果实吞了下去。刚一吞下,后背猛然一阵灼痛,皮肤浮出树根状的血纹,耳朵边还响起了万千怨魂的嘶吼:“第九世了……终于找到替身……”
母亲痊愈的那天夜里,黄龙木在镜子里一看,自己居然变成了个穿百衲衣的僧人。这僧人正把信徒往沸腾的药炉里推呢,那炉壁上刻着《业债录》,跟老僧手里那本一模一样!黄龙木发疯似的冲回破庙,却看见老僧已经成了干尸。尸身心口插着截菩提枝,枝头果实里嵌着半块头盖骨。黄龙木扯断尸身的佛珠,九颗血菩提滚落在地,果肉裂开,露出了森白的骸骨,拼出了一幅残缺的地图。干尸突然睁眼,说:“你吃的……是渡尘法师的佛骨啊……”
黄龙木后背的血纹日夜灼烧,每道纹路在延伸的时候还显露出了字迹。上面写着第一世,假称圣药,引信徒溺毙求雨;第四世,哄骗饥民食土,胀死三千人;第七世,散播疫鼠,称是降魔功德。等血纹蔓到心口的时候,渡尘法师的怨灵在铜钵里显形了,说:“看看你救的母亲!”铜钵里映出母亲的腹腔,她愈合的肺叶上,正长出跟血菩提一样的果实!
黄龙木顺着佛珠骨片的地图,找到了黑水潭。潭底沉着百具腰捆经幡的骸骨,正是《业债录》里记载的求雨信徒。他一碰到水面,前世的记忆“轰”地一下就灌进脑袋里了。原来渡尘法师把信徒踹下悬崖,说龙王要活祭。现实里的潭水突然暴涨,无数青白手臂拽着他往下沉。挣扎的时候,他摸到崖壁上刻着“以命抵命”。潭底的骸骨突然集体昂头,百道水柱像锁链一样缠住他,那窒息感差点把他魂魄都刻进去。
荒年祠堂里,供桌上堆着观音土捏的馒头。黄龙木掰开馒头,里面裹着干瘪的胃囊,就是渡尘哄骗饥民吃下的致命黏土。怨气从胃囊里蒸腾出来,凝成了个腹部鼓胀的鬼童,说:“法师说吃土能成佛……”鬼童猛地撕开肚皮,泥浆喷溅的地方,地面裂开了巨缝。黄龙木掉进坟窟的时候,看见自己前世笑着在名册上勾画,说“又超度四十七人”。坟土一下子像活埋一样压实,他肺叶里都挤出了土腥味。
乱葬岗的鼠洞涌出黑雾,雾里还飘着渡尘法师的诵经声:“瘟魔散尽,功德无量……”黄龙木踢开残碑,碑下压着疫鼠干尸堆成的塔,塔顶供着半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渡尘怨灵从鼠塔钻出来说:“这是你第七世的心。每颗血菩提都结在这心上。”鼠尸突然复活,咬住黄龙木的脚踝。溃烂的伤口里钻出蛆虫,虫体居然组成了《业债录》缺失的第八页:“弑师夺寺,以师血浇灌初代菩提”。
黄龙木剜出母亲肺叶上的果实,按进自己胸膛。血肉交融的时候,他看见了渡尘法师的终极秘密。初代菩提竟然是渡尘的师父!老僧为了镇压徒弟的恶行,自愿被炼成树妖。渡尘弑师后,把师父的骸骨碾碎混入树种,让每颗果实都藏着师父的骨屑。信徒吃下果实,业债就通过骨屑转嫁。渡尘在血雾里尖啸:“你母亲吃的……是我师父的指骨……现在轮到你了!”
乱葬岗升起了九座墓碑,分别刻着前八世受害者的死法。黄龙木把血菩提按进碑上的凹槽。溺亡碑嵌上果,潭底浮起超度经幡;饥荒碑嵌上果,鬼童吐出带血黏土;瘟疫碑嵌上果,鼠塔心脏停止跳动。当第八颗果实嵌入弑师碑的时候,渡尘法师的残魂从碑里剥离出来,说:“还差……最后一颗……”黄龙木猛然撕开后背,血纹汇聚的地方,第九颗血菩提正从他脊柱上长出来!
黄龙木抠出脊骨上的菩提,按向第九碑。碑面显出血字:“第九业:诱骗九世转生者食己骨”。渡尘的狂笑一下子就停了。原来黄龙木吞食的果实里,藏着他第一世为求雨溺死的亲弟弟的骸骨!九碑轰然炸裂,菩提树根从地底爆出来,缠住渡尘的魂魄,渡尘喊着:“师父……您算计我九世……”树根刺入渡尘灵体疯狂吸食,枯树瞬间花开如血。每朵花蕊里,都坐着个被超度的怨灵。
血菩提树在晨曦中枯萎了,最后九朵花掉进黄龙木掌心,化作青灰飘散。母亲站在庙门外,鬓角新生的黑发间别着朵小白花。母亲说:“法师留了东西给你。”她指向树坑。坑底埋着铜钵和《业债录》,书页最终页浮现出新字:“业债非赎,唯自渡可解”。当黄龙木捧起铜钵,枯树桩抽出了碧绿新芽,这次没有骸骨,只有露珠在叶脉间流转,就跟梵文似的。远处山道上,有个咳血的男人正朝着破庙走来,腰间还别着刚摘下的血菩提……这故事啊,也就到这儿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