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营地的助手小唐一觉醒来,发现陈鸿宇的睡袋空了,吓得差点叫出声来。月光下,沙地上有两行清晰的脚印,每个脚印间距都一模一样,就像机器印上去的。而且这些脚印在月光下还泛着淡淡的磷光,排成了商队的阵型,小唐看了,腿都软了。
到了楼兰古城遗址,陈鸿宇的意识突然清醒了一会儿。他一看铃铛内壁,浮现出一片血色经文,是《大般涅盘经》的变体:“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可最后一句被划烂了,下面露出新刻的梵文——“以血饲铃,永镇黄泉”。
沙暴里,他瞧见无数半透明的驼影从地下冒出来。领头的骆驼脖子上也挂着个青铜铃,铃舌是半截森白的指骨。商队首领陈怀远的虚影“呼”地一下拦住他,手里提着把滴血的弯刀,恶狠狠地说:“当年粟特人屠了我商队,就留这铃铛当证据。三百年来,碰到有缘人,就借他的血肉再走一回西行路。”
在罗布泊干涸的河床下,陈鸿宇找到了被流沙埋着的商队遗骸。三百具白骨都跪着,朝着地宫的方向。青铜铃铛一响,墙壁上的壁画就像活了似的。粟特商人举着火把,狞笑着,刀刃上还有干了的血痂。
陈鸿宇把铃铛按进地宫中央的祭坛凹槽,整个地宫“轰隆”一下开始下沉。他感觉自己的血从指缝渗出来,顺着铃铛纹路流到壁画上的粟特人身上。那些骷髅突然睁开眼睛,一起唱起失传的《丝路悲歌》。沙暴在头顶聚成一个大漩涡,青铜铃铛发出像婴儿啼哭一样的尖啸,那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三个月后,科考队在孔雀河故道发现了一具干尸。陈鸿宇跪着,青铜铃铛嵌进他的胸骨,沙地上的脚印弯弯曲曲,最后汇成了曼荼罗图案。当地牧民说,那晚听到了驼铃声,可到了黎明,所有脚印都没了,就剩下湿湿的沙地,就好像有一支商队踩着露水,朝着天边的朝霞,永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