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让的马车配制精良,车厢里铺着厚厚的波斯长绒地毯,座位和边边角角都包着松软的棉花,外面裹着精美的绸缎,因此就算全速前进,也不会特别颠簸。
可是,明明那样宽敞的空间,他偏要将晚余抱坐在腿上,生怕一松手晚余就会跳车似的。
晚余腻不过,试着和他商量:“皇上让嫔妾自己坐吧,嫔妾保证不会跳车,也没有寻死的打算。”
“你有这么听话?”祁让冷着脸问,“是听闻沈长安回来了,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活着见他一面吗?”
晚余心头一跳,用羞恼来掩饰被他猜中心思的慌乱:“皇上一直提沈长安,是生怕嫔妾忘不掉吗?”
“不提你就能忘掉吗?”祁让反问,目光灼灼逼视她,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他这双眼,即便混迹朝堂几十年的老臣看着都会心惊,何况晚余。
晚余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眼神不自觉躲闪了一下。
祁让冷笑出声:“朕就知道,你这个骗子。”
晚余不禁有点恼火,不管不顾道:“皇上总说嫔妾是骗子,对于嫔妾来说,皇上又何尝不是骗子。”
“朕骗你什么了?”祁让看着她,凤眸危险地眯起。
“多了去了。”晚余不怕死地说道,“你回回答应放我出宫,哪一回兑现了?
你前脚写了恕徐清盏无罪的保证书,后脚便威胁我说我不听话就让他死在这里。
不仅如此,你还假冒晋王,让我深更半夜去撷芳殿见你,转头又怀疑我对晋王有好感,往死里折腾我。”
她越说越气,顾不得尊卑有别,怒视着他愤愤道:“倘若我是骗子,皇上就是大骗子,是天底下最大的骗子!”
“……”
祁让看着她义愤填膺的小模样,一时竟有些语塞,过了半晌才幽幽道:“这不正好吗,你是骗子,朕也是骗子,骗子就应该和骗子在一起,省得祸祸别人。”
“……”晚余无语,偏过头不再理他。
反正他总有道理。
没理也要强词夺理。
祁让见她气成这样,几日来郁结的心情豁然开朗。
管她情不情愿,他就是要把她留在身边。
他不信神佛,只信自己。
对于他来说,放手不是解脱,而是煎熬。
他坐拥天下,想要一个女人,难道还要讲什么道理?
他是皇帝,他就是这天下的道理!
否则他忍辱负重九死一生夺来皇位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自己活得更憋屈吗?
他放开她,让她自己坐,同时又威胁她:“既然知道自己逃不掉,就给朕老实待着,你若敢跳车,朕就杀了徐清盏!”
晚余暗骂他卑鄙,却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一想到接下来的时间,天天都要和他待在一辆马车里,整个人都要崩溃。
好在祁让打定了主意要把沈长安撇在后面,一上路就命令队伍加速赶路,不过十日左右的功夫,队伍便已抵达京城。
走时冰天雪地,回时春暖花开。
晚余跟着祁让下了马车,看着宫门外闻讯前来迎接的文武百官和后宫妃嫔,心中百感交集。
而文武百官和后宫嫔妃看到皇上打着视察疫情的旗号出去,却带着被天降神火烧死的江美人归来,心头仿佛阵阵闷雷滚过。
他们当中有人对江美人的死深信不疑,有人虽然怀疑但没有证据,有人则心知肚明,知道江美人根本没死。
但不管哪一种,乍然看到皇上就这么明晃晃地把人带回来,也不免觉得震惊。
难怪皇上当时走得那样着急,说什么晋中突发疫情等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