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伤心,把几天来压抑在心里的愧疚自责都哭了出来。
晚余被她感染,也忍不住泪盈于睫:“别哭了,这不怪你,你若不送我来这里,我兴许早已不治身亡,尸体都被拉到城外烧了呢!”
她想,可能这就是命吧,命中注定该有的劫,一个都少不了。
“小主,您准备好了吗,这回回去,可能这辈子都出不了紫禁城了。”紫苏哭着说。
晚余默默流泪:“有什么好准备的,走一步看一步吧,活着出不去,那就死了变成鬼再出去。”
紫苏听她这么说,哭得更加伤心。
这些天,她们虽然东躲西藏,但也确实走过了很多地方,见到了很多从前没见过的世面。
紫禁城虽然华美,却少了人间烟火气。
外面虽然也苦,但就像小主说的,外面的风都是自由的。
祁让站在门口,听着主仆二人伤心流泪,面色沉郁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去了隔壁禅房。
这一夜,他没有和晚余睡在一起。
次日一早,天还蒙蒙亮,队伍便已集合完毕,整装待发。
祁望带领寺中僧人将祁让一行送到山门外,在清晨的薄雾中送他们离开。
祁望送了一串菩提珠串给祁让,说:“先前贫僧让人捎给皇上的那串,皇上没有带在身上,是不是弄丢了?”
晚余想起,祁让之前确实有一串菩提珠串,时常拿在手里把玩,后来赏给了胡尽忠。
原来那珠串竟然是祁望送给他的。
但这回祁让却没收,推开祁望的手淡淡道:“朕没那个慧根,也跳不出红尘,这劳什子对朕无用,大师自己留着吧!”
祁望的脸隐在面具下,看不出什么情绪,只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
祁让还想再警告他几句,话到嘴边又没说,转身沿着石阶大步而去。
徐清盏忙指挥众人跟上。
祁望站在台阶上,看着他在鱼肚白的天光里渐行渐远,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到了山下,祁让的马车已经等在那里。
来的时候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这马车他一次都没坐过。
如今要回程,要找的人也找了回来,自不必再拼了命似的赶路,可以坐着马车慢些走。
这辆马车后面还有另外一辆马车,晚余猜想,那应该是给她和紫苏准备的,正要过去坐,祁让冷声道:“你倒会躲清闲,谁来服侍朕?”
晚余闻言,只得上了他的马车,让紫苏独自去坐后面那辆。
上了车,发现有些眼熟,细细打量,才想起正是给阿娘送葬那天坐过的那辆。
那天胡尽忠为了让她知道祁让对她不一般,把这马车夸得天花乱坠,还说太后都没资格坐。
晚余不禁感慨万千,心中又生出了那种逃不掉的宿命感。
那天她坐着这辆马车出宫准备逃离祁让开始新的生活。
而今,她又坐上这辆马车,被祁让带回皇宫。
仿佛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她无论如何都逃不脱祁让的掌控。
车帘掀开,祁让探身坐了进来,高大的身形使得本来宽敞的空间一下子变得逼仄起来。
晚余下意识往后挪了挪。
祁让被她这微小的动作激怒,伸手将她拉过去抱坐在腿上,挑开车窗的布帘,指着远方给她看:“看到了吗,你的长安就在那边,但你休想再见到他,这辈子都休想!”
晚余的心密密匝匝地疼起来,像是扎进了一把绣花针。
马车缓缓启动,将她和长安的距离越拉越长。
她不知道,她和长安的未来会怎样。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的心,看命运的洪流会将她推向何方?
祁让放下车帘,修长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语气幽冷又带着得偿所愿的满足:“回宫了,朕的江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