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清漾今天见的是他们公司的副总,两人最后谈判的价格以一百六十万敲定,刨除税务,倪清漾到手的钱一百二十五万左右。
她可以全程参与选角以及拍摄过程。
倪清漾写书有六年之久,完结作品六本,还有一本《少时回忆录》正在连载,今年终于见到曙光。
第一次光明是《如絮》大火,第二次是小说实体书出版,第三次是广播剧改编,而第四次,是影视剧改编。
她闯出来了。
无数次放弃,无数次卷土重来,终于得到回报。
谈完以后,倪清漾站在路边等车,一辆黑色的奥迪a8缓缓驱驶到她面前,车窗降下,她看见宁懿礼那张锋利的容颜。
“可不可以一起吃个饭?”
倪清漾正是心情大悦之时,很爽快的地答应了,她点了点头,坐上车。
她系安全带时回头看到后座上坐着一只白色的玩偶熊,得有一米五左右,白毛的公主熊,头上戴着小皇冠。
“懿礼哥,你车上怎么还有这么大一个物件呀。”
他说:“上午陪我弟弟去玩,看到娃娃机里的这个,觉得你应该会喜欢,就试了一下,没想到成功了。”
“这是那个拿小刀片划的那种吗?”
“嗯。”
“那你也太厉害了吧。”
宁懿礼:“喜欢吗?”
“懿礼哥,我还是不要了,不想让你送我礼物。”
听到她的话宁懿礼不免有些失落,他很快调整好情绪,“我弟弟是男孩子,我也不认识其他的姑娘,这么漂亮的熊放着可惜了。”
“你收了吧,要觉得不行,你可以请我吃饭。”
如果是等价交换,倪清漾是可以接受的。
“那可以,等会我请客。”她说:“你绝对不要和我抢。”
两人去吃了火锅,她点了最辣的锅底。
热气直呛眼泪,倪清漾喝了两瓶微醺,宁懿礼慢慢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劲。
倪清漾不知道怎么了,明明那么高兴,却又那么想哭。
她憋住眼泪,一口一口的吃着东西。
宁懿礼拿过她手里的易拉罐,“别喝这个了,等一下胃不舒服。”
“懿礼哥,我跟你说,我写的书被大公司看上了,我赚到了很多钱,我等这一天等太久了。”
她等自己出人头地这一天,等了太多年。
可是祖母也不在了。
岑朝也不在了。
她连喜悦的事情都无处分享。
她给冀情打过电话,女人当时正在忙,还没来得及就结束了通话,倪清漾到嘴边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直到她遇见宁懿礼。
她才将这件喜悦的事情分享出去,这也是她为什么没有犹豫的答应了他的邀约,因为他的出现,让她知道自己还不是一个人。
“很厉害。”宁懿礼说。
女孩眼眶湿润,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上涌,她低下头,想要覆盖住酸涩的情绪,可还是被宁懿礼看到,他抽出纸巾给她递过去,并安慰道:“清漾,你会越来越好的。”
他就是相信,倪清漾可以过得很好。
寄情山水。
宁懿礼下车为她打开车门,女孩走下来,他又将后边座位上的公主熊取出朝她送过去,“抱好。”
那只玩偶熊几乎和女孩一般高,她抱着很是费劲,勉勉强强露出一个脑袋来跟宁懿礼对话,她弯了弯唇,“懿礼哥,谢谢你。”
男人淡淡地勾了勾唇,“进去吧,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告别以后,宁懿礼驱车离开。
倪清漾站在原地徘徊了一会,转身进了民宿。
不远处一辆棕褐色的捷豹匍匐在水泥路面上,主驾驶位上俊俏的男人紧紧地盯着远处,他单手握在方向盘上,手背隐约浮起淡色的青筋,微红的眼眶在冷白的脸上尤为触目惊心。
他吞了吞喉咙,强迫自己压下汹涌酸涩的情绪。
“岑朝,下车了。”
魏希娅敲了敲他的车窗,男人降下玻璃,看向她道:“你们先进去,我打个电话。”
岑朝叫来的都是他在大学时朋友,也有周柏林的朋友,算上他和魏希娅一共十个人,这里面只有魏希娅一个女孩。
那天魏希娅只是开了个玩笑,没想到他说到做到,给她介绍许多男生,就连她这么开朗的性格都被搞的不知所措,可他们长的都很养眼,虽然害羞但也是按耐不住的开心。
“岑少不下车?”
男人示意了一下,“你们先进去。”
等到人都离开后,岑朝在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他点着火,含进嘴里。
他深深地吐了口气,鼻尖抑制不住的酸涩。
他忍不住轻笑,嘲讽自己。
这么多年了,一点没成长。
一见到她,功亏一篑。
岑朝抽完烟下车,烟头扔进了垃圾桶,他阔步朝着民宿门口走进去。
彼时,倪清漾在前台为他们登记。
听见他们中有男生说道:“岑少呢,他想住什么样的?”
“打电话呢,我去看看。”
那人刚到门口,岑朝就已经走了过来。
男人踏过门槛,魏希娅转头看过去,“岑朝,挑房间。”
女人身体猛地一怔。
她僵硬的抬起头,四目相对视线触碰之时火热的血液如冲波逆流的川海往上翻腾,直直攻击大脑,女人甚至没有站稳,微微趔趄了一步。
眼前的男人,是曾经的少年,却也被岁月雕刻了几分成熟的风味,白皮红唇,直面硬骨,琥珀色的眸子晶莹清透,他的头发染成了黑色,三七微分梳在脑后,几根碎发垂在额前。
此时的岑朝,眼里也像她那般只有对方。
细数起来,七年没见。
她变了太多。
小姑娘长开了,也懂得打扮,五官出落的愈发精致,她披着笔直的黑发,一半的头发被半扎在脑后,她的额前留了一层轻薄的刘海,脸上点缀着清淡的妆容,嘴唇上是浅浅的红色。
倪清漾上身穿着一件米白色的毛衣,温暖的颜色将女孩的皮肤衬的极白,柔软的质地为女孩添了几分温柔,像一朵白色的茉莉花。
“岑朝啊。”女孩嗓音有些变调。
不知怎的,她的情绪涌上的猝不及防。
男人走近几步,眸光落在她脸上许久,看着她那双清透的黑眸,勾了勾唇,他说:
“倪清漾,又漂亮了——”
倪清漾整个人还是僵的,不过,听见他那句又漂亮了以后,身体涌过一阵让人酥麻的电流,时隔多年,他还是如之前那般,喜欢与赞扬丝毫不遮掩。
女孩微微怔了两秒,弯唇一笑,顺带着轻叹了口气,她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会说好久不见。”
良久,
“嗯。”
“好久不见。”男人低声回道。
故人重逢,理应是好久不见。
魏希娅很吃惊,她问道:“你们认识呀?”
“我们是高中同学。”倪清漾抢先一步说道。
一招致命。
高中同学四个字,轻描淡写的盖过了两年的恋情,七年的等待。
他不禁心底酸涩。
呼了口气,却还是觉的窒息。
她急切地撇开关系的模样真是讽刺。
那两年,算什么。
他算什么东西。
岑朝你算什么东西。
不过也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该如何挑明呢,总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他们是年少轻狂时的前任关系。
相爱过的人说是朋友,应该也算不上,思来想去好像就只有高中同学这一层关系。
他眸底暗沉了一个度,冷嘲似的勾了勾唇,嗓音却掺着微弱的愠怒,他嗯了一声,语气冰冷。
“对,高中同学。”
“开房间吧。”岑朝多一秒不想再留下去。
这里的气息每一寸都将她凌迟。
“都有什么要求?”
“干净,北侧。”他言简意赅。
倪清漾在电脑上操纵了一会,继而将钥匙分给他们所有人,带领他们去找房间。
岑朝走在她的身后,看着她那如瀑布般的黑色发丝。
他大概懂得既熟悉又陌生这句病句的真正的含义了。
很多年前,他们在昏暗的房间里接吻,亲到几乎窒息,他们常常拥抱,每一次都要说离不开彼此,可经过时间的推敲,再放不下的感情都也如灰尘般落定,见了面,只能说好久不见。
彼此之间只剩下礼貌的寒暄,生疏的客套话。
他以为,这么多年,只是他一个人困在原地。
她真的早就爱上别人了。